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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盾铁|甜饼一发完】一架来自二十一世纪的Nikon D750向你致敬

梗概：纽约切尔西区夏日购物记。Steve开始迷恋上单反，而Tony真的要对B&H过敏了。

两个可爱的人归漫威和迪士尼爸爸所有。

纽约的热是布尔加科夫笔下魔鬼的出场——模糊扭曲的热气压抑着五脏六腑和大街小巷，整个城市像被封在一层透明的橄榄油里。

“我快化了，”Clint的声音闷闷的，不知是因为厚重的热气还是他嘴上叼着的塑料勺子。“不，我已经化了。我感觉我的眼轮匝肌正在融解。”

“相信我，那是从你墨镜上融化的胶状物。"Tony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狠狠吸了一口。喀拉喀拉，冰块与塑料杯撞击发出清脆凉爽的声音。“我告诉过你最好不要在纽约六月出门带墨镜，绝对不要穿任何哪怕有一点黑色镶边的衣服，黑夹克之类的就把它送给Thor宠物小蟾蜍或者卖给马萨诸塞人。然后你还是穿成了一个T-800。”

“我也告诉过Cap不要出公园大道五条街以外。”

“没用的，老兄，”Tony将手搭到身后的长椅背上。一层薄薄的汗液从挽起的白衬衫袖子下蒸发，带来一丁点凉爽，但黑色的西服裤依然孜孜不倦地吸收夏季的炎热。他向上翘起的卷发看起来快要蔫倒了，勾起的鼻尖上有一层汗液，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晒得有些过头了。

“——老人家不怕热，还从不怕迷路。上次为了买Amorino的意式榛子芒果玫瑰雪葩，Cap几乎绕过了半个中央公园。快三英里啊，可怕的超级毅力。”

“还有超级长腿，”Clint补充。

“……”

“……”

着装清凉的游客从他们面前穿行而过，形形色色的口音历经世界的风尘仆仆，终于交汇于此，成为中城区享誉全球的街头赞歌。切尔西区的同志、艺术家、大厨正在南侧以艺术与美食，勤劳地唤醒昏昏欲睡的纽约城；几条街以北，曼哈顿中心腹地的繁华依然令人目不暇接地往来熙攘。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悲哀地回忆自己为何会坐在哥伦布大道420号那家B&H门前的长椅上。

一切都要怪美国队长——这么说可真让人不安，但确凿无疑，问诚实的好人Clint。Steve Rogers，于这一周并且是可预测的未来三周内气温最高的日子，突发奇想地说：嘿，大厦还缺一个单反。接着五分钟后，Steve和他迟到了七十年的小信用卡，连同被他顺手从大厅沙发上挖来的Tony和Clint，仿佛宝莱坞的三个傻帽，就这样出现在了纽约的六月骄阳下。（Steve甚至建议他们走到西区。Clint一脸迷茫，Tony朝两人翻了个无奈的白眼，然后大手一挥，让Jarvis驶来了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S600。）

介于两人不偏不倚地正对大门，同样是垂头丧脑的姿势，其中一人还穿的像是1984年的施瓦辛格，一个靠近门口的售货员正隔着玻璃窗时不时不安地朝外瞥两眼。

Tony最后晃动了一次杯子，咬着吸管，一个抛物线将塑料杯扔进了树旁的垃圾桶里。

“……铁罐，为什么我们也要跟过来？”Clint挖了一勺冰淇淋，静静看它融成一滩黏腻的粉色奶油。

“讲真的，小鸟，首先，你难道不觉得‘电子产品’从Cap嘴里说出来很魔幻吗，何况是单反相机这么时髦的玩意儿；其次，当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对你说，‘我要去买一种我甚至不知道长啥样的东西，我已经七十多年没见识过纽约癫狂错乱的城市设计了，而且我的购物经验基本为零——但是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控，’你能做的就只是他妈放下游戏操作手柄然后安心当个保姆。”吸管在Tony嘴上一晃一晃，几滴液体在胡子尖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Cap没说过，而你想来场购物约会，承认吧铁罐。伟大的鹰眼被抓来只是因为你脆弱的自尊心，以及自欺欺人的掩饰。”他将勺子扔进纸盒里，决定放弃那一盒完全融化的奶油。

“别傻了。”Tony忽然感到一种霍尔顿式的烦躁。不管是谁在这时节的纽约城游荡上两天，他都会疯狂的想逃去随便哪个鬼地方。麦田啦，亚特兰蒂斯啦，阿斯加德啦。“到底是哪个无聊的人向Cap推荐了摄影？我是说，老年人在超级英雄的业余时间有处消磨激情当然很好，但重点是，他到底是怎么找到B&H的？！看看这沃尔玛一样的入口设计，听说他们一楼有半个区都在卖二手设备。”他抹了一把脸，感觉心好痛。

“铁罐，你不会真的让Cap在B&H买打折相机吧……”Clint的声音轻的有些颤抖。

“我放弃了，”他面无表情地回味了一秒当他听见“B&H-Photo-Video-Pro Audio”这个词时的恐惧。老实讲，B&H也囊括了一些很不错的品牌——当然，讲这话的人不是一个拥有NASA级光学技术的前国家军火商。“你知道Cap怎么反驳我的吗？‘Tony，在这里消费满五十美元会送小礼物。’‘五十美元’究竟是他妈什么玩意儿？！”

“兄弟……”Clint将胳膊架上了Tony的左肩，Tony担忧地扫了一眼被他以危险的角度抓在右手的冰淇淋纸杯。“我好像看见那个‘小礼物’了，”他用空出的手指向右边的橱窗，“模特身上，标着‘赠品’的那个。……上帝，那是一件绿色的雨衣吗？”

“我看不见，”Tony用手捂住了眼睛。

“你能，”鹰眼咧嘴笑了出声。“天哪，荧光绿，赞。打赌Cap会在下次下雨时穿着它晨跑。”

“我什么？”

两人迅速转过头，Clint飞快地收回了他的胳膊，Tony将手放回大腿上，两人下意识地在长椅上挺直了腰。

“嗯……你终于受不了这鬼地方了，Cap？”Tony仰头挤出一个微笑，吸管被他咬在嘴角。

“Tony，”Steve将手臂交叉抱在胸前。今天的Captain Rogers身着一件白色polo衫，一条深蓝色的旧牛仔裤，上衣左胸口处印着一枚小巧可爱的棕色烟斗,烟筒上还有两个圆润的灰色烟圈。他大臂的肌肉鼓鼓地撑起了纤薄的布料，修长健壮的双腿分立着，年轻，高大，老派却惹火，契合了纽约在所有浪子心中的温柔幻想。

“这是一个很棒的电子购物中心，他们说这里的价格比专卖店都要……”

“嘿Cap，你要不要进去继续和各种镜头战斗，不用管我和铁罐。”在Steve发出“便宜”这个音前，Clint好心地插进了嘴。

“听Clint的没错，Cap。大夏天的，你别化了。”Tony无可依恋地说。

“事实上，”Steve咧开一个金黄色闪光的微笑，全然不因被打断而恼火。“我正想邀请你们一起去，我可能在挑选上遇到了一点障碍。”他向Tony眨了眨眼，好多小星星砸向了Tony，湛蓝的，熠熠生辉，自带超级玛丽的音效。“你比我更清楚各种型号，不是吗，天才？”

他随手摘下了Tony嘴上的吸管，一扬手投进了垃圾桶里。指尖擦过嘴唇，一阵酥麻微妙的触感漫上tony的后脑勺。

“嗯……好的？”Tony受到了烈日的蛊惑，有一点眩晕，还有一点干渴。当然，这大概只是轻微中暑的征状。

他站起身，跟在Steve后面走进了电子中心。Clint翻了一个悄无声息的白眼。

“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先生们。队长，祝你和你的‘天才’享受购物的欢愉和纽约的酷热。”

***

“等等……保持冷静，Steve，深呼吸，对，然后放下你手中的D750。”Tony惊恐地说。

在Tony Stark所有鲜活如昨的记忆中，他是来过诸如大型超市、电子中心之类的地方的。这些名字里带“mall”和“market”的字眼大都有一些令人心痛不已的特征：汗臭，熊孩子的吵闹，沙啦沙啦的手推车滚轮声，一排排监狱栏杆似的LED灯，一队队挤挤嚷嚷的顾客，然后，当然了，多的数不清的低质廉价货物。

它们是分辨善恶之树上那颗危险的苹果。售货员吐着鲜红的信子，用邪恶的折扣和赠品引诱你走出“生活质量”的伊甸。然而大多数人总是要在某些倒霉的黑色星期五上几次当，才能参透这条如上帝般亘古不变的经济学真理：质量与价格总是呈指数缩小，这意味着你购买的越廉价，商品的质量就越低的可怜，因为商家们必须从那如渣滓般的标价中榨出最多的油，我亲爱的待宰羔羊们。

没错，作为一名绩业有成的上市公司总裁，他对此把戏了如指掌——可悲的是，虽说明知有坑，他还必须甘之如饴地往下跳，因为Steve·他妈的当然会上当·Rogers还在上面呢。

思路至此，他竟在这塞满了价格一万美元以下电子产品的屋子里感到了一种格外的悲怆和凄凉。“我说真的，Steve，拜托帮帮忙。”

Steve看起来被他绝望的语气惊到了。他困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Nikon D750，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柜台上。

线条刚劲的黑色机身在玻璃上映出肃穆庄重的反光，仿佛沉默无声的控诉。

“Steve，”Tony拖长了语调，极富耐心地说，“你不能在一名凝聚态物理博士面前拿出一个感光度不到六万、对焦点只有五十一个的光学成像仪，也不能在一名亿万富翁面前拿出一个价值一千美元的待购商品。既然你一下子就触犯了两条戒律，那么能做的就只有把它放下，然后右转出门，让我带你去Stark工业的光学实验室见识一下真正的3D摄像机。”

“这个相机要一千美元？！”Steve吓了一跳。

“一千四百九十六点九五美元，先生。”

一个身穿大号黑T恤、嚼着口香糖的络腮胡男人从柜台后的架子旁看了过来。他深棕色的卷发与络腮胡像是从逾越节开始就没再打理过，鉴于这家店是犹太佬开的，而大多数上帝的好羔羊们都会在节日前认真清洗陈年老垢，这八成就是事实。

“需要帮助吗，老兄？”络腮胡大步晃了过来。他从Steve扫到了Tony，接着视线就被冻住了。他下巴无声地开合了两下，白色的口香糖块呆呆地躺在舌苔上。Steve听见了软骨摩擦时的咯吱声，他看着络腮胡的脸上慢慢地涨出一种没多少甜味的西瓜红。

“你——”

“对，”Tony匆忙打断。他怎么好在这里被一大群人认出来。

“可是——”络腮胡瞪大眼睛，比了比隔壁柜台的液晶电视。

“是重播，老弟。”

“我——”

“明白。签名在之后。”

Tony深感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几搓乱发从他指缝间探了出来。他修长的手轻轻扣了扣柜台，向羞涩得诡异的络腮胡店员说：

“那就……推荐一个至少标准感光上了十万的机型好吗？如果你能在二十分钟内再介绍给我三个镜头、包括鱼眼并且搞定包装、结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以多加你百分之二十的小费，而且绝对，绝对，不要会小礼物的。拜托了，伙计。”

Steve站在他俩身旁，一言不发，一个微笑悄悄漫上嘴角。老实说，当他看着面前这个人时，总会忘记他在公众眼中代表了怎样的天才、强大与难以企及。

在他从前的世界里，一切都进展的十分缓慢：煤油灯罩里的光飘忽不定，汽车的手动刹车杆不断被拉响，大乐团的摇摆乐在绵花田俱乐部演奏了一遍又一遍，大萧条的苹果带来饥饿与彷徨……三十年代与四十年代是世界的惊天动地之前徘徊不定的幽灵，他是来自那个慌乱年代的孤儿。

但Tony Stark与此毫不相干——他是这个世界最为燥热的力量之一。他的灵魂是那一身身轰鸣而去的马克一三四六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咆哮着邀请Steve走进这个令人迷惑又心甘沉沦的时代。他的世界，他的年代。“永远奋发向上。”无限的混沌孕育出一颗飞舞的星球。

多么奇怪——他竟开始喜欢这样。谁不会呢，看看他的队伍，还有他的Tony，只要他们仍相聚此时，一切就都无可畏惧。最好的士兵与最好的枪，在这个信犬狺狺的世界上，最为令人安心的家。

唯一的遗憾是——这些都发生的太快，太快了，有时候他真想把它们紧紧捂在原处。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的手上还缺一架相机。二十一世纪的礼物之一。

***

“嘿，Tony，就……说两句话。”

“说什么？你想听什么，Cap，‘我不得不与那些永远听不到我之所愿的聋子结成友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两条街前的信号灯，手握方向盘，生硬地说。

“哦，”Steve咧开嘴，“我知道这个……Tony，我只是想买一个适合新手的单反，按下去就能拍照的那种，那架D5太……令我高攀不起了。还有我应该感到受伤吗？被朋友攻击成耳聋？”

“你那种叫宝丽来，俗称拍立得，天才。另外，虽然特朗普早就入主白宫了，我还是要说，注意政治正确，Cap，”Tony哼了一声，目不斜视，但勾起的嘴角泄露了此时的情绪。“我告诉过你一千遍了，别去招惹工会，别去招惹残联，也别去招惹妇女组织。”

“别那么自大，”Steve调整安全带，在副座上转过身，耍赖般地盯着司机的正脸。“你想要我接下去吗？‘如果有朝一日聪明弃你而去，但愿你的高傲还能与你的愚钝一道飞扬’。老天，不敢相信我还记得，这感觉像是比Oh Henry的花生奶脂巧克力或Baby Ruth的焦糖牛扎还要老。”

Tony不可避免地笑开了，“Bit-O-Honey!天哪，Steve，”他笑得颤抖，“好吧，我早该知道，尼采去世是在，嗯……二十年代？而美国队长开始洗劫纽约的糖果店又是在什么时候？告诉我，Steve，我现在无法停止想象一个不到五尺七、嘴里还叼着半块巧克力的小孩抱着一本有五百页疯言乱语的书、并且毫不气馁地翻着字典，怎么办。”

“我那时成年了，”他用近乎喜爱的语气批评道，“不管怎么说，Tony，在参军之前我也算用艺术细胞糊口的人。而且你知道，大萧条之后那些书和糖果都不怎么值钱的。”

“所以……”Tony侧过半边头，仍未消退的笑意如潮水，将他的表情装饰得柔和而亲切。“你想要拍什么？糖果吗，大摄影师？”

“这个嘛……”Steve俯身在胸前的纸袋里一阵翻寻，接着捧出一架崭新的D750，“我还没想好，大概就是四处走走然后随便拍一拍，队伍的日常生活还有中央公园的孩子什么的……”看眼看着Tony那双大一号的眼睛又有翻出一个白眼的嫌疑，他不由自主地挑起一边的眉，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上了嘴。

“你知道我对你的科技观总有一种……近乎怜爱的关注，”他的声音有种宽怀的怜悯，“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即使在我自身风度的影响下，你对待现代科技还是如此粗暴过分。二十世纪的绅士风度啊，Cap。”

Steve熟练地翻了个白眼，那感觉很不错——近墨者黑嘛。

“得了，Tony，告诉我应该怎么练习拍摄。”

“要我说嘛，”红灯亮了，他爽快地拉起手刹。“去中央公园拍小孩子是个不错的建议。十五个十字型感光器，快速对焦侦测，虽然算不上多顶级，不过一千美元的单反用来多连拍那些乱糟糟的小孩子真是不能再恰当了不是吗。”

“我想多拍些人物，或者室内景色也可以。也许我应该从人物照练起。”他尽职地无视了Tony那如日常必需品般的讽刺和坏笑，老实说，这些玩笑他现在甚至还挺喜欢。“我可能需要几个模特——算了，一个就可以了。”

他歪了歪头，舌尖舔到上唇，心跳稍微有些加速。“愿意让我拍你吗，Tony？”

Tony的眼神变得柔和，鼓膜开始咚咚作响，而他用一个玩笑掩饰过去，“当然，随时奉陪，队长。愿意做你D750镜头下的第一个活体标本。”

“别紧张，”Steve笑着说，“就当给个面子。”

“这东西如果算面子的话，”他用余光瞥到信号灯前的秒数，猛地放下手刹，“各种街边小报早在二十年前就凑齐我所有的面子了。”

“那就不能算免费了，”Steve感到喉咙又开始干燥。他挠了挠脖子后部，装作随意地说，“请你吃晚饭，作为拍照的感谢？”

“……好。” 

“Hofbrau Bierhaus？德国菜，和大厦隔着一条街。”Steve咧嘴笑了起来，Tony的耳尖开始漫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听你的。”

“想点鲱鱼卷、椒盐卷饼和绿柠檬啤酒，”Steve用单手将相机转了一个圈，“这个季节刚好。”

“你认真的？”tony也忍不住笑出声，“鲱鱼要配白兰地，Steve。这是斯堪的纳维亚人民的对嗜鱼人群的馈赠。”

Steve湛蓝色的眼睛看了过来，似乎在望向窗外，似乎在望向过去，又似乎在望向深不可测的未来。而当那双眼睛对上一对焦糖色温柔的瞳孔时，他确实正望着现在。

“到第四大道了？”Tony喃喃道，不愿错开眼神。

“你还总是说我才是那个来自四十年代的人，”Steve轻声笑着说，“早就改名了，”他们又驶过一个转角，迈巴赫向左一转，明亮宽敞的大道出现在他们面前。大理石白的座椅把光撞散了，车内出现几道淡淡的彩色光束。

“——欢迎来到公园大道。”

***

多余的话：我爱google地图！qwq 此文出现的所有地点均可在google地图上找到，逛了一圈地图就仿佛走遍纽约，想放假啊。顺便，Stark大厦其实就是Metlife纽约大厦，哈哈。

其他引用和借用出自《大师与玛格丽特》，《麦田里的守望者》，《浮士德博士》，《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注释真是神烦_(:з」∠)_